聲稱亞裔群體不忠誠 引發(fā)印度移民血淚史
烏干達“暴君”曾大舉驅逐亞洲人
汪品植
1972年8月4日，生活在東非國家烏干達的所有亞洲人被當局限期90天內離境，從而掀開了亞裔移民在烏干達的一段悲慘歷史。而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在世界政壇上以性情殘暴、行為乖張著稱的獨裁者阿明。阿明說，他做了一個夢，他這么做是神的指示。
印裔群體遭遇“惡評”
烏干達的亞洲人絕大多數是印度裔。早年，英國占領了包括烏干達在內的撒哈拉以南的大片非洲領土，并從印度引入移民。這些印度人在農場、建筑公司、裁縫鋪工作，在殖民機構當文職人員，也從事銀行和金融等較高端行業(yè)。長期以來，印裔人群在烏干達逐漸成了裁縫和銀行家兩大行業(yè)的代表。印裔通常受過較好教育，經濟狀況也普遍好于普通烏干達黑人。英國記者利斯托威爾在《阿明傳記》一書中稱，普通黑人往往認為印裔奸詐狡猾，一些印裔商人更是因放高利貸而聲名狼藉。印裔社區(qū)在烏干達相對比較封閉，恪守自己的宗教、語言和傳統(tǒng)，除了生意之外與當地人交往甚少，特別是極少與當地人通婚。
但印裔人群在烏干達的經濟發(fā)展和國家獨立中都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。上世紀三四十年代，納粹侵略的陰影籠罩非洲時，印裔群體是反侵略的重要力量。二戰(zhàn)后，印裔人群首先站出來反對殖民統(tǒng)治。非洲人還不知道怎么搞經濟，歐洲老殖民者又不愿來搞時，當地工商業(yè)很大程度上靠印裔為主的亞洲人。1962年，烏干達脫離英國獨立后，領導人奧博特治下已出現針對印裔人群的限制性政策。1968和1969年，烏干達工商業(yè)非洲化委員會提出一系列針對印裔的舉措。不久，奧博特同軍隊將領阿明關系惡化，最終被后者推翻。
1971年阿明上臺后，烏干達的經濟持續(xù)惡化，社會矛盾激化，各族群矛盾尖銳。在此情況下，他進行全國視察，迎合當時普通烏干達黑人對亞洲人的看法，告誡說，如果亞洲人不尊重非洲人，將會遇到麻煩。很快，阿明刻意加大反亞裔宣傳，把國家問題一股腦推到亞裔身上，說他們對國家沒有認同感和忠誠感，而且秉性貪婪，陰謀搞破壞。阿明在1971年3月的一場大會上直言：“在整個非洲、整個黑非洲，對印度人只有一種感情———厭惡———這是因為你們把自己的僑民團體同我們完全割裂開來。”他不斷煽動說，“我們決心讓普通烏干達人做掌握自己命運的主人，讓烏干達人民享有國家的財富，讓烏干達經濟在歷史上第一次真正掌控在烏干達人民手中”，“我必須把烏干達從外國統(tǒng)治下解放出來……不能允許少數亞洲人像羅得西亞(指津巴布韋)的25萬白人統(tǒng)治500萬非洲人那樣統(tǒng)治烏干達。”
當局決定全面驅逐
1971年10月，阿明下令對國內亞裔人群進行人口大普查。12月，阿明召開所謂“亞裔問題大會”，當著亞裔人群的面發(fā)泄不滿。阿明說，過去殖民統(tǒng)治對黑人和亞洲人采取隔離政策，在不同社區(qū)生活，連用的廁所都不一樣，黑人社區(qū)的生活設施極差。現在烏干達人民要改變這種局面，可亞洲人還留戀殖民時代的特權。他還舉出一個數字，聲稱全烏干達只有6對夫妻是黑人男子娶亞裔女性，而且這6對還都是在國外成婚的。他指責亞裔群體接受政府提供的教育機會，卻不為政府服務；批評他們偷稅漏稅，囤積居奇。亞裔代表則只能不斷解釋。
這場大會后，烏國內平靜了長達8個月。其實，這只是大規(guī)模運動來臨的前兆。由于大多數印裔持有英國護照，烏政府對此感到很麻煩，又不好一下子就出重手。阿明發(fā)牢騷說，“對付英國護照持有者是多么困難啊。”1968年，英國曾單方面宣布每年從東非三國進入英國的印裔戶數上限為1500戶。雖然后來英方的準入戶數上限提高一倍，但要接走所有烏干達印裔要花好幾年時間。當時持英國護照的烏干達印裔約有5萬人。到1972年8月，阿明等不及了，終于啟動了徹底的清洗亞洲人運動。他還稱：“我決心在亞洲人問題上給英國一點教訓。我在采取行動前得到了神的指示。”
整個事件不過短短幾十天，過程卻一波三折。阿明8月4日要求亞洲人限時離境，8月9日宣布廢除一切非烏干達人的入境和勞工許可證。當時英國駐烏干達高級專員急著約見阿明，阿明只在冷餐會上跟他打了個照面，根本沒有細談，高級專員只能把英國首相的信函交給阿明。8月10日，專門去烏干達斡旋的英國外相因為見不到阿明，只好自己舉行記者招待會，希望烏方對離境日期給予寬限，對離境人員提供補償。這些呼聲自然得不到阿明響應。到8月19日，阿明又宣布不論國籍驅逐一切亞洲人，包括已獲烏干達國籍者，受影響者總數高達8萬。不過到8月22日，阿明又改變對烏干達籍亞裔的政策。據說，一名叫格雷厄姆的英國軍官曾與阿明在烏干達一同服役十幾年，他專程趕到烏干達后，對總統(tǒng)老友一點不客氣，大叫大嚷批評他這么做不道德，最后居然促使阿明改變主意。
阿明“欣賞”離境場景
亞裔群體撤離期間，英國派出飛機接人，雖然開始時較慢，后來加快了速度，趕在最后期限到來前撤離完畢。印度、加拿大等國給予協(xié)助，但條件是入境者必須是專業(yè)人員或技工。10月底，聯(lián)合國方面組織了對無國籍亞洲人的營救。其間，亞裔遭到烏干達士兵公然劫掠，軍人濫施暴力，強奸婦女，導致他們一度不敢上去機場的公路。后來阿明政府采取了一些約束措施，情況才有所好轉。到10月底，每周有多達30架航班到烏干達撤離亞裔難民。阿明本人不止一次親自跑到機場去“欣賞”亞裔人群離境的景象，而且笑逐顏開。在3個月時間內，8萬亞洲人幾乎全部撤離烏干達，最終留下的可能不過百人。亞洲人遭驅逐后，留下大量商業(yè)企業(yè)轉到阿明親信手中，這倒也應了阿明將此事件歸納為一場“經濟戰(zhàn)”的說法。
1972年驅逐亞洲人事件后，印度同烏干達斷絕外交關系，烏干達同英國的關系也嚴重惡化，阿明隨后還宣布沒收英國在烏企業(yè)資產。據事后統(tǒng)計，英國接納了被驅逐亞裔的大多數，此外，約2萬人去了加拿大、印度、肯尼亞、馬拉維等國，另有約2萬人下落不明。令人遺憾的是，驅逐亞洲人使阿明不僅在烏干達，而且在整個東非聲望大漲。很多非洲人認為，亞洲人是殖民時代的遺跡。這一事件直到約20年后才完結———1991年，烏干達總統(tǒng)穆塞維尼正式邀請阿明政權時期被驅逐的亞裔烏干達人返回家園。版權作品，未經《環(huán)球時報》書面授權，嚴禁轉載，違者將被追究法律責任。
（責任編輯：李俠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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